想来胤禩那么温和的人,对被下药一事能怒成那样,九阿哥不得活剐了九 ,她是好心,可害了人该怎么办。
“八哥他今晚去看胤禟,我派人传句话,他们男人之间、兄弟之间能说得开,子嗣对皇子而言很重要,九阿哥会听的。”
“多谢八嫂嫂……”
便是这日夜里,胤禩来了九阿哥府,胤禟被禁足以来,他们兄弟见过几回,可今日再见,胤禟瞧着还是消瘦了不少,精气神也差得很。
“其实也不闷,姬妾们会逗我高兴,外头时兴什么,朝廷宗室闹什么笑话,我都知道。”九阿哥一口饮尽杯中酒,嗤嗤一笑,“听说佟国维去乾清宫负荆请罪了,听说温宪那丫头,带了全副仪仗去接她男人,舜安颜这小子,真够出息的,男人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胤禩挡下了胤禟手里的酒壶,说道:“少喝几杯,醉了我们怎么说话。”
胤禟红着眼睛,已是委屈至极:“我犯了什么滔天之罪,要被关在家里那么久,关完了还得去谢恩、去磕头,他真把我当儿子吗,八哥,我在皇阿玛眼里究竟算什么?”
胤禩道:“君臣父子,不然呢?”
胤禟还是给自己倒了酒,满杯饮尽后,一抹嘴道:“既然他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必将其他人当兄弟,八哥,只要皇阿玛还放我出去,只要我还是大清的皇子,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来和您争,将来我是要下狠手的,只有死人,才不会和您争。”
胤禩闻言大惊:“你说什么醉话?”
胤禟却冷冷一笑:“肚子都没暖起来,哪里就醉了,八哥,不管你爱不爱听这话,横竖我也不只是为了你,我更为了自己活一口气,便是死了,我也得把那口气吐出来。”
“胤禟,千万不能冲动,我们是皇阿玛手里的孙猴子,我们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当然知道,可我宁愿鱼死网破,我也不要象今日这般窝囊地活着。”
看着浮躁恼怒早已失去冷静的弟弟,胤禩纵然想起霂秋的托付,此刻也不合适开口,回头胤禟再嫌九 多事,借着酒劲又一次殴打她,岂不是害了人。
“八哥,我快憋死了……天天在这家里,我真快憋死了。”九阿哥到底说了真心话,伏在桌岸上嚎啕大哭,“他怎么能这样对我,都是儿子,我差哪儿了。”
这句话,也是胤禩最想问的,可眼下他与皇阿玛算得相安无事,手头差事一桩接一桩,办得好得夸赞,办得不好会被训斥得狗血淋头,没有半分不如四哥他们。
更重要的是,太子那三十七万两白银的火,始终没烧到他身上。
他曾与皇阿玛对赌,赌皇阿玛不愿未来的新君木纳老实,他的一些手腕一些算计,可以为了自己的前程事业,也可以为了大清的江山天下,时至今日,他隐隐觉着,皇阿玛愿意陪他赌。
可人总有丧气的时候,胤禟这句话也会时不时从胤禩的心里冒出来,但好在一切都越来越好,额娘变了,霂秋有身孕了,他的底气更足了。
因此,他不能被任何人连累,哪怕是胤禟。
“胤禟,说气话可以,八哥什么都愿意听,但千万不要冲动。”胤禩说道,“你看皇阿玛如何对待兄弟,他对我们便会有同样的期待。天家儿女,兄弟阋墙虽避无可避,只要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皇阿玛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可你一旦走上绝路,别忘了,他是皇帝。”
九阿哥抹去眼泪,又豪饮一杯酒,起身从一旁的柜子深处,摸出一方红木匣子。
匣子打开,赫然躺着两把洋火枪,火枪边上,整齐的排列着枪弹。
“胤禟?”
“二十步可杀人,藏在身上带着容易,哥,他日你若要老四三更死,我绝不留他到天明。”
胤禩的喉结,不安地滚动了几下,不自觉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摸一摸这火枪。
“没装枪弹,不走火,八哥,您试试。”
“不了,你、你从那儿弄来的,朝廷可是严禁军火进入大清疆土。”
“成千上万自然进不来,朝廷禁的玩意儿多了,可什么都能进来不是?”
胤禩严肃地说:“此话再不可对外人提起,国境口岸乃朝廷重中之重,一不小心,可要落下通敌叛国之罪。”
胤禟关上匣子,将火枪放回原处:“八哥,我不傻,而你猜一猜,五丫头为何挑唆我额娘,不让我与传教士往来?我估摸着那丫头,就是知道我能从洋人手里弄到好东西,老四让她防着我。”
胤禩浅浅喝了一口酒:“为何你张口四哥,闭口四哥,太子呢?”
胤禟冷笑:“太子如今,也就比我强些吧,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八哥您吗?”
不等胤禩作答,只听门外传来下人的动静,隔着门禀告:“主子, 回来了。”
“知道了,不必过来伺候,让她歇着去。”
“是……”
胤禩指了指那藏火枪的柜子:“弟妹可知道?”
九阿哥摇头:“她那一惊一乍的黄豆大的脑仁和胆子,还能让她知道?”
胤禩稍稍安心些:“仔细藏好了,不到要紧时刻,绝不能带在身上,但凡被搜出来一回,不等问你通敌叛国,弑君纂位的罪名就先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