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跑进船舱，取来了最新的新世界海图。
多弗朗明哥接过海图，在甲板上铺开。他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凶名赫赫的岛屿，最终，在一个画着巨大骷髅头和交叉白骨的地点，停了下来。
魔谷镇。
那个被称为“嘲笑的镇”，海贼的乐园，梦想家的坟场。
“去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刚刚燃起希望的船员们，再次坠入冰窟。
“少主！那里是……”
“疯了吗小子！”库蕾哈医生一把抢过海图，怒吼道，“你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个天龙人说的不是玩笑话！去魔谷镇？那是把自己的位置明明白白地告诉世界政府！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面对库蕾-哈的咆哮，多弗朗明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和自信。
“躲？”
他站起身，走到船舷边，望着无尽的大海。
“为什么要躲？”
“他不是要亲自来捏碎我吗？”
他转过头，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所有人惊骇的脸。
“那就让他来。”
“我会在那里，备好舞台，等着他。”
“告诉他，我这个‘垃圾’，这个‘容器’，究竟够不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说完，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而且，我们人手不是不够吗？”
“要去见‘神’，总得多带点伴手礼。”
“这个家里，也该添一些……真正够资格和我们一起掀翻桌子的家人了。”
魔谷镇。
当这三个字从多弗朗明哥口中吐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刚刚从劫后余生中燃起的些微暖意，被一股更深沉的寒流瞬间扑灭。
“你……说什么？”
一名断了胳膊的老船员，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库蕾哈医生更是直接炸了，她一把揪住多弗朗明哥的衣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
“小子！你脑子被那些记忆给烧坏了吗？！魔谷镇？！”
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每一个字都喷吐着怒火。
“那是新世界最臭名昭着的垃圾场！是海贼的坟墓！你现在是世界政府最高级别的通缉犯！那个天上的混蛋放话说要一个小时一次屠魔令来找你！你现在不找个海沟钻进去，反而要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
“你是想用电话虫给五老星直播你的位置吗？！”
库蕾哈的咆哮在甲板上回荡，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绝望。
比面对三大将时更纯粹的绝望，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那不是一场可以挣扎的战斗，而是来自世界之巅的，不计代价的抹杀。
去魔谷镇，和主动跳进海军本部的监狱，有什么区别？
“少主……”莫奈抱着多弗朗明哥滑落的粉色羽毛大衣，脸色苍白如纸，她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可以为他去死，但她无法理解这种自杀。
多弗朗明哥没有理会库蕾哈的拉扯，他只是平静地任由她抓着。
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扫过甲板上每一张恐惧、不解、甚至开始动摇的脸。
他没有解释，只是反问。
“躲？”
一个很轻的音节。
“躲到哪里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脚下翻涌的大海。
“天上？还是海里？”
“当‘世界’想要你死的时候，你告诉我，医生，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藏身之处？”
库蕾哈的动作僵住了。
是啊……哪里还有？
天罗地网，不过如此。
“所以，我们就要去送死吗？！”一名船员终于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哭喊道，“少主！求求您了！想想霍名古大人！想想罗西南迪少爷！他们还在船舱里啊！我们不能……”
多弗朗明哥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船员身上。
那视线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却让那个船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他们。”
多弗朗明哥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决绝。
“你们以为，躲起来，那个天龙人就会放过我们？他只会把这当成一场更有趣的猫鼠游戏。他会享受我们的恐惧，享受我们的狼狈，直到他玩腻了，然后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降下‘天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继续说。
“我不会把家人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等着他来审判。”
“他想要舞台？我就给他一个全世界最大的舞台。”
“他想看戏？我就演一出能把他从天上拉下来的好戏。”
多弗朗明哥抬起手，轻轻拨开库蕾哈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他走到船舷边，狂风吹动他空荡荡的衣袖，他身上那些诡异的金色纹路在阴沉的天色下若隐若现。
“他不是要来捏碎我吗？”
多弗朗明哥转过身，脸上露出了那个疯狂而自信的笑容。
“那就让他来。”
“我会在那里，告诉他，他眼中的‘容器’和‘垃圾’，是怎么掀翻他那张高高在上的桌子。”
“至于人手……”
他的目光投向海图上那个骷髅头的标记，瞳孔里的金色火焰跳动了一下。
“要去掀神的桌子，光靠我们这几个人，可不够。”
“这个家里，是时候添一些……真正够胆，也够资格的家人了。”
疯子。
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们眼前的少主，已经不再是那个虽然冷酷但尚存理智的领导者。
他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并且打算把地狱搬到人间的复仇恶鬼。
他体内的那个“王国”，那数十万份的记忆与怨恨，并没有被镇压，而是与他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他疯狂计划的燃料。
甲板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海浪声。
库蕾哈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作为医生，她能感觉到多弗朗明哥的身体状态有多么糟糕。那所谓的“融合”，不过是用一种更霸道的力量，将即将爆炸的炸药强行捆绑在一起。
他每说一句话，每一次情绪的波动，都在加速这颗“概念炸弹”的倒计时。
可作为见证了他一路走来的人，她又从这个疯子身上，看到了一种让她都为之战栗的魄力。
那是一种“我即是世界，我即是规则”的，君临天下的霸道。
“你……”库蕾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这是在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