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实验室,消毒水与试剂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熟悉得让方郁雾瞬间找回了状态。
通透的操作间里,十几名研究员正围着测序仪忙碌,见到她进来,动作齐齐一顿,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方博士!您回来了!”
“都停一下。”方郁雾抬手示意。
“先把手上的样本数据备份,十分钟后在会议室开短会,我要听最新的进展。”
会议室的白板上,早已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
沉安指着其中一张曲线图说道,“方博士,这是上周完成的三期临床样本分析,吻合度达到92。
但有三个批量的细胞活性略低于标准值,我们反复校准过仪器,还是没找到问题。”
方郁雾俯身仔细查看,指尖划过图表上的拐点。
“测序仪的温湿度参数调了吗?非洲实验室的经验告诉我,这种基因片段对环境波动特别敏感,把湿度控制在55±2,再重新检测一次。”
方郁雾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费洛德家族那边需要的联合分析报告,今晚必须出初稿。
重点突出中方在样本收集和数据验证上的贡献,这关系到后续技术转化的专利分配。”
“方博士,东南亚分部第三季度的全串行数据传回来了,初步分析显示,在变异株g-17的蛋白表达上,他们的数据与我们存在百分之三点七的显著性差异。”
说话的是张江实验室的资深项目主管,一位年近四十的分子生物学专家,但在方郁雾面前,他的态度依旧如同学生向导师汇报。
在学识上是不分年龄的,在科研界更是如此,只看实力,实力强才是硬道理。
向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请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方郁雾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并排立着三块超大显示屏,上面流动着密密麻麻的基因串行、蛋白结构图和统计数据。
方郁雾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对比图谱,目光锐利。
“不是实验误差,”方郁雾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联系东南亚那边,确认他们使用的细胞系批量和培养条件。
另外,把g-17的原始毒株样本,用我们这里的标准流程重新做一次表达验证。
差异点很可能出现在上游原料或者操作流程的细微环节上,三天内,我要看到分析报告。”
“明白,方博士。”主管立刻记录,转身就去安排。
接下来的三天,方郁雾几乎扎在了实验室里。
她的办公室就在操作间隔壁,门始终敞开,研究员们随时能拿着问题找她。
因为这些实验的最前端实验她都有参与,她才是最了解这些实验的数据的人。
“方博士,这个引物设计是不是有问题?”
一名年轻研究员小心翼翼地递过平板,“我们按照标准流程做,扩增效率一直上不去。”
方郁雾接过平板,快速浏览后指出了问题。
“这里的硷基配对少了一个位点,非洲的样本里有这个变异,但国内样本的基因串行更稳定,需要调整引物长度。”
方郁雾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出修正方案,逻辑清淅,一听就让人壑然开朗。
这就是方郁雾在张江的日常。
这里百分之八十的研究方向、重大合作项目、内核数据解读,最终都需要她拍板。
她不仅是技术的掌舵人,更是连接卡尔·费洛德教授全球科研网络与中国乃至亚洲研发体系的关键枢钮。
张江实验室甚至可以说是她的科技王国。
稳定、高效、又顶尖,是她能够放心奔赴东南亚甚至远眺非洲的大后方。
第四天下午,和费洛德教授的视频会议准时召开。
屏幕里,费洛德笑着点头,“方,看到你在张江的实验室,我就放心了。”
有方郁雾在,他就不需要担心实验成果全部被中国在他不知意间端走了。
方郁雾虽然心系她的祖国,但也不会做背叛他的事情,对方郁雾的人品,费洛德还是绝对信任的。
方郁雾起身致意,详细汇报了国内的转化进度。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后续东南亚的实验室,也交给你全权负责。”
挂了电话,方郁雾揉了揉眉心。
东南亚的实验室有好几处,但中心实验室地处中国援建的曼谷科技园区和新加坡。
虽然安保由中方团队负责,但毕竟是跨国管理,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完成交接和全面考察。
其次就是对那边的研究员不象张江这边全然信任,里面的人员太杂了。
方郁雾有些头疼,都回来快一个星期了,家也在魔都,但她都还没有回去过。
看来得去趟东南亚才能回家了。
决定接手东南亚研究所的考察行程,方郁雾的行程就安排得非常紧凑,但高效。
方郁雾在张江实验室稳定运行一周后,便搭乘航班飞往位于新加坡的东南亚局域研究中心。
与张江的“绝对安全”和非洲的“危机四伏”都不同,东南亚研究所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高度戒备下的繁荣”。
实验室安保级别很高,进出需要多重权限验证,周围也能看到不明身份的安保人员巡逻,确保着“在中国的掌控之下”的安全。
但实验室内部,研究人员构成更多元些,因为研究人员来自东南亚各国,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氛围也更活跃些。
不过内核局域除了费洛德家族安插的研究员,只有中国的研究员能够进入。
方郁雾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她的名字早就在国际医学界如雷贯耳,尤其是在热带病与病毒学研究领域。
有她的老师年轻的时候的风范,但要知道他的老师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疯子。
考察持续了三天。
方郁雾巡视了每一个内核实验室,主持了多场技术研讨会,听取了所有项目组的进展汇报。
方郁雾的问题直接而精准,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实验设计中的漏洞或数据解读的偏差,让几位在当地颇有名望的资深研究员也额角冒汗。
“李博士,”在一次关于新型抗病毒药物体外实验的讨论中,方郁雾打断了一位项目负责人的陈述。
“您的活性数据很漂亮,但为什么忽略了它对正常细胞系的潜在毒性?尤其是在高浓度下?
我们不能只要效率,不顾安全窗,补充细胞毒性实验,重新评估有效浓度范围。”
被称为李博士的中年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信服。
“是,方博士,我们立刻补充。”
除了技术把关,方郁雾更重要的任务是人员集成与方向调整。
方郁雾敏锐地察觉到,东南亚分部与张江总部之间,存在一些信息壁垒和资源调配的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