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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傅友德首战建功

第299章 傅友德首战建功

高邮城头,铅云低垂,仿佛一块浸透了水的巨大灰布,沉甸甸地压在城池上空,令人窒息。凛冽的朔风如刮骨钢刀,掠过城垛,吹过城中光秃秃的树梢,发出阵阵凄厉尖锐的呼啸。

这声音,在往年冬日不过是寻常,但在此刻,听在每一个守城将士的耳中,却仿佛是无常索命的鬼哭,又象是元军进攻前吹响的死亡号角,让他们从心底里泛起寒意,心悸不已。

至正十三年的冬月,气候其实与往年并没有多大区别。守军之所以闻风声而丧胆气,只因十馀万蒙元大军云集城下,带来的那种足以碾碎一切希望的极度压抑。

站在高邮城头放眼城外,元军大小营寨近百座,如同瘟疫过后滋生的诡异菌斑,密密麻麻地铺满了高邮城四周的每一寸原野,旌旗招展,一直连绵到视野尽头那灰蒙蒙的天际线。

寒风不仅送来了刺骨的冰冷,更不时裹挟着远处营地沉闷如雷的战鼓声和悠长凄厉的号角声。

显然,除了眼下这支庞大的敌军,元军还不断有新的兵马涌入这片杀戮场,如同铁桶上的最后几道箍环,要将张周政权最后的孤城彻底勒死。

“得益于”起兵之初就因与李华甫内讧,张士诚以铁血手段两次清洗了势力内部的投降派,用无数颗人头垒起了他的王座基础。

值此灭国大危机降临之时,城中仅有些许杂音,至少表面上没有人敢公开站出来,提议向元军投降。

周王宫内,炭火烧得再旺,也驱不散张士诚眉宇间的深重寒冰。他很清楚自己称王建国的那一刻起,就已彻底斩断了退路。要么君临天下,要么身死族灭,绝无中间选项。

但脱脱此番来势凶猛,半月时间,就从徐州一路摧枯拉朽般推到了高邮城下!

城中守军士气低迷,将无必守之心,兵无死战之志,张士诚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在脱脱雷霆一击下,支撑到远在江宁的石山发兵来援。

“不能坐以待毙”

张士诚枯坐良久,眼中闪过一丝赌徒般的狠厉与侥幸。思虑再三,他唤来了参军缪思恭。

“缪参军,请你持孤亲笔信出城一趟,面见脱脱。就言孤愿去王号,接受朝廷招安。”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缪思恭本是泰州小吏,张士诚占据泰州后,他为求活命,只能投靠起义军,但内心深处并不看好张周政权的未来,只是担心被张士诚清算,一直不敢表现出来。

因而,此番出城请降虽然凶险,他却毫不尤豫地应了下来。

元军中军大帐。

“招安?”

得知张士诚遣使的目的,脱脱甚至没有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文书,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轻篾的冷哼,便对赶来汇报此事的中书右丞悟良哈台道:

“哼!本相亲率十馀万王师,千里迢迢赶至高邮城下,就是为了‘请’他张士诚这贼酋‘出山’的么?”

那使者,本相便不见了,你去打发他走——投降可以,最迟明日午时之前,让守军自己绑缚了张士诚并其内核党羽,开城出降。

除此之外,任何条件免谈。另,传令各部,攻城不停!不要给城中贼子任何苟延残喘的幻想!”

“太师”

悟良哈台并没有立刻领命离去。他跟随脱脱日久,深知太师虽偶有专断,却并不是听不进谏言之人。,还是硬着头皮进言道:

“张贼僭越称王,罪无可赦,此獠及其重要党羽必诛,此乃天理国法。然其麾下蛇虫混杂,各怀鬼胎,总有人会心存侥幸,贪生怕死。

太师何不将计就计,假意应允其请,许以高官厚禄以此离间伪周君臣,随手布下一枚闲子?或许关键时刻,能建奇功,兵不血刃拿下此城呢?”

他见脱脱的脸色没有变化,继续道:

“即便此计不成,也能扰乱反贼之心,削弱其抵抗意志。待到我军破城之后,再将这群贼子一一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为时不晚啊。”

脱脱不接受张士诚的投降,也不愿与伪周文武虚与委蛇,并不是因为此前连战连捷,心态“飘”了,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将手中毛笔轻轻搁在笔山上,脸色已然恢复平静,沉声道:

“悟良哈台,你知道汉儿各怀鬼胎,想算计人心。但那张士诚狡诈如狐,年初就曾行诈降之计,诱杀了淮南行省多名官员,使得朝廷颜面扫地!本相岂能再受其愚弄,惹天下人笑?”

他站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加重了语气,道出自己的担忧:

“更何况,朝廷十馀万大军云集于此,人吃马嚼,每日靡费钱粮无数!腹里、河南等地,为了筹措这批军粮,已是竭泽而渔!

大军每多滞留一日,朝廷便多一分负担,腹里便多一分动荡的风险!岂能因贼人毫无诚意的诈降,而眈误我军破城时间,空耗本就濒临崩溃的国力?!”

悟良哈台身为太师麾下少有的智谋之士,虽不直接负责粮草筹措,却也隐隐知道大军后勤始终处于紧绷状态的窘迫。

见太师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甚至不惜透露对朝堂与后方的担忧,他不敢再劝,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深深行礼,道:

“下官目光短浅,只计较一城一地得失,未能思及朝廷大局艰难。太师教悔的是,下官这就去回复贼使。”

目送悟良哈台退出大帐,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间的风寒,也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脱脱独自立于帐中的巨幅舆图前,看着烽火四起的大元疆域,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威严与镇定渐渐褪去,一抹深沉的忧色,如同水墨般在他眼底喧染开来。

率部深入淮东这些时日,通过与地方降官的接触和对缴获文书的研究,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此前那个“速灭伪周,携大胜之威班师回朝,震慑宵小,整顿朝政”的计划,恐怕只是一厢情愿。

他极有可能会被长时间地拖在平乱的第一线,原因残酷而简单:

淮东已经被石山和张士诚等反贼祸害惨了,农业生产遭受严重破坏。此番大军南下,十馀万人马如同过境蝗虫,更是将淮东各州县官仓、民舍中所剩无几的存粮搜刮得一干二净!

“刀兵过后,必有凶年”,古训如刀,字字诛心。

即便张士诚真有投降的诚意,脱脱也愿意接受他的投降,迅速解决高邮战事,也无法解决此战后淮东因粮荒而爆发更猛烈的民变,滋生更多的“张士诚”!

而朝廷为了出动这支平乱大军,同样将腹里各地的官仓翻了个底朝天,可谓元气大伤。

战后,若不能及时运输漕粮北上,填补大都官仓中的窟窿,朝廷恐怕将会立刻陷入无粮可调、无力平定近在咫尺的腹里民乱的绝境!

至此,脱脱率军南征的战略目标,已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悄然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从最初的“灭掉伪周立威,借此稳定朝堂”,自动转化为更迫切也更实际的不惜一切代价平灭石汉,至少要打通大运河,然后迅速调部分漕粮北上,以稳定摇摇欲坠的腹里局势!

至于必定会因饥荒而再生波澜的淮东,暂时已经顾不上了。或许经过接连动乱,使得这片土地生民锐减,极大削弱了本地百姓的造反能力,反而更有利于朝廷此后的镇压。

但一想到平定伪汉的战斗,脱脱就感到头疼。

如果说攻灭伪周是此番南征的“开场锣鼓”,那么接下来攻灭占据实力更强的伪汉,将是决定大元国运的“正戏”!战斗任务将更加艰巨,战役持续的时间也会更加漫长。

而元军当前最大的困境,两个字便可概括:缺粮!缺粮!非常缺粮!

大军从开拔之日起,就在刮腹里地皮。行军到哪儿,就搜刮到哪儿。这种模式,根本无力支撑长时间,高强度的大战。

至少,在攻入江南,与卜颜帖木儿等部创建稳固联系,可以获得江南粮草补给之前,脱脱麾下这支已经膨胀至近二十万人的庞大军队,随时都可能因为粮草不及而作鸟兽散!

此前,他果断放弃清算大部分附逆者,以迅速劝降淮东诸城,正是出于对匮粮败军的恐惧。

接受那些附逆的地方豪强投降,再逼迫他们出面,以“犒劳王师”的名义去搜刮百姓筹集粮草,无论如何,也比元军亲自下场赤裸裸地烧杀抢掠,要好听一点,引发的反抗也会稍晚一些。

更重要的是,筹集粮草的效率也更高。

脱脱熟读史书,更亲自主持编撰宋、辽、金三史,熟悉历代兴衰故事。太清楚官军肆无忌惮刮地皮会造成何等可怕的危害和后果,那是在刨王朝统治的根基!

但为了给千疮百孔的蒙元王朝续命,他明知不可为,也必须硬着头皮做下去!

“饮鸩止渴奈何,渴甚于毒啊!”

脱脱还不到四十岁,可执掌蒙元朝政这些年,已然透支了他的心力。尤其是这三年民乱四起,越剿越乱,更让他时常从心底涌出一股无力感。

他猛地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感叹甩出脑外,专注于眼前张士诚求招安之事。

有近二十万大军在此镇守,淮东纵有冲天民怨,暂时还能用刀枪压制下去。

可一旦等到大军主力南下,继续催逼后方筹集粮草,淮东根本不用等到战后,立刻就会烽烟再起,将他本就脆弱的后勤线彻底撕碎。

因而,张士诚无论有没有投降的诚意,都必须死!且不止死他一个,高邮城破之后,无论军民,无论老幼,也必须被屠灭!

除了借此血腥屠杀,震慑潜在的造反力量,更冷酷的现实是少了高邮城中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大军手中那点宝贵的存粮,或许就能多支撑一些时日,支撑到打通运河,看到江南的稻米!

脱脱甚至已经计划好,要让那些新降的张周军队头目也参与屠城,让他们手上沾满昔日同袍和乡亲的鲜血,彻底断绝这些人再次反水的退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朝廷走下去!

而对高邮城内的张士诚来说,诈降之计被脱脱识破,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让麾下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文武意识到投降之路已经彻底堵死,只能陪他“诚王”一条道走到黑,也不算是坏事。

退路已绝,剩下的,唯有死战!

高邮守军在这生路断绝的刺激下,那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竟然如同回光返照般被逼出了几分狠厉,接连打退了元军好几轮凶猛的进攻。

然而,在拥有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和攻城利器火炮,并且毫不吝惜地驱赶民夫填平壕沟(此举同样是为了消除战后淮东糜烂隐患)的情况下,脱脱根本不在意守军的士气是高是低。

在他眼中,高邮城必破,而且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脱脱也绝不会让十几万大军全聚集在高邮城下,空耗宝贵的粮草。

在招降宝应、兴化两县,解除了侧后威胁之后,脱脱便立即命中书左丞乌古孙良桢和中书右丞悟良哈台统率五万兵马,兵分两路南下,攻取扬州和泰州。

以求为大军进军江南打开信道,并试图获取新的粮草补给。

元军江北主力对外号称四十万,虚张声势而已。其真正能打的内核战力,也就是随脱脱出大都的侍卫亲军以及辽阳、高丽兵马,总数不到六万人(高丽王王颛先后三次抽调兵马南下)。

攻打扬州的乌古孙良桢所部总计约三万人,其中高丽兵四千、辽阳兵三千、腹里兵六千,河南乡勇四千,其馀皆为迫于形势投降的张周军队。

脱脱如此安排,明显存了借此战消耗、整肃这些不可靠的淮东降军的心思。但他敢这么做,自然是对此战抱有相当大的信心。

毕竟,徐州汉军的战斗力如何,他已经亲自领教过,比起伪周兵马是要强些,但也就那样。

扬州汉军据情报显示仅万馀人,还分驻扬子、江都、泰兴、通州等数地,乌古孙良桢以三万众攻打江都城,纵然不能大获全胜,凭借兵力优势,至少也能立于不败之地,牵制住扬州守军。

但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

同属汉军,徐州兵马和扬州兵马根本不是一回事,镇守扬州的傅友德锐意进取,也不是老谋深算却疏于战阵的殷从道。

扬州府治所,江都城。

“报——!将军,元军兵锋已至城北三十里外的石圩村!旗帜上写着乌古孙,兵力绵延数里,粗估不下三万人马!”斥候的声音带着急促。

镇朔卫都指挥使傅友德端坐主位,神色冷峻,并无丝毫惊慌。

早在脱脱大军攻入徐州之前,他就收到了来自江宁汉王府的示警。

此后,他就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调整扬州府各城的防务,清理城郭,加固工事,囤积守城物资。

得知元军攻入高邮府后,傅友德更下令全军进入最高级别战备状态,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斥候放出百里之外,时刻警剔南下的元军。

此刻,听闻敌军果然大举而来,傅友德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终于来了”的锐利,霍然起身,声音沉稳如铁:

“擂鼓!聚将!”

镇朔卫平日训练有素,战备状况保持得极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卫属各营、各队的将领便已顶盔贯甲,齐聚节堂。时间紧迫,傅友德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达指令:

“汉王增援我扬州的兵马,最快也需后日方能抵达。今日却有三万元军进犯,为防元狗围点打援,并祸害城外的百姓。”

他的目光扫过麾下众将,斩钉截铁地道:

“我意已决,趁敌军远来疲惫,行军队列不齐,主动出城迎击,挫其锋芒!”

自镇朔卫组建以来,便长期独当一面,为石山守土拓疆,历经恶战而屡战屡胜。

在数次扩编整训中人数越来越多,傅友德也凭借其卓越的指挥才能和身先士卒的勇悍,在军中的威望与日俱增,如日中天。

此刻,尽管元军兵力三倍于己,但既然主将傅友德决定主动出击,这些同样骄悍的将领们非但无人畏惧,反而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将军尽管下令!末将等誓死追随,定杀得元狗片甲不留!”

“好!”

傅友德要的就是这股气势。他迅速点齐麾下最为精锐的七千战兵,即刻开拔出征。命第二镇镇抚使郭子兴率领剩馀兵马,严密守备江都城池。

虽说是主动迎敌,但傅友德用兵稳重,并没有直接将大军带到元军跟前。

大军行进至城北约三十里的湾头镇,此处河道纵横,地形略复杂,利于隐蔽部队。傅友德便下令全军入镇休整,饱餐战饭,同时放出更多哨探,严密监控元军动向。

他要以逸待劳,在此处给骄狂的元军准备一份“厚礼”。

乌古孙良桢身为女真人后裔,却早已失了祖先的武勇,是个标准的文官,行事以谨慎着称。

他将本部人马分为前、中、后三个行军串行,前后拉开足有八里之遥,并且严令前军斥候必须撒出五里之外,遇有敌情,立即回报。

在他看来,如此安排,纵使行军途中遭遇敌军突袭,前军也能抵挡一阵,为中军结阵迎敌和后军支持赢得宝贵时间,绝不至于出现一触即溃的局面。

然而,这仅仅是他作为文官一厢情愿的理想化部署。

现实是,元军各部自随脱脱南征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所到之处,无论汉军周军,非降即逃。

接连不断的胜利,早已滋长了全军上下的骄狂之气。眼看扬州城只剩下一站路程,谁还会认为龟缩城中的汉军有胆量出城,与兵威正盛的王师进行野战?

于是,斥候的侦查变得敷衍潦草,行军中的士卒们也放松了警剔。

沉重的铁甲尽皆放在了辎重车上,马匹也未佩带鞍具,整个队伍松松垮垮,队形散乱,与其说是行军,不如说更象是一次武装游行。

因此,当数千衣甲鲜明,阵容严整的汉军精锐,突然从湾头镇中杀出,并以一波密集如雨的箭矢作为“见面礼”时,正懒散行进的元军前军,无异于大白天撞见了索命的厉鬼,瞬间魂飞魄散!

“汉军!是汉军!”

“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取代了号令,六千前军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陷入了崩溃,士兵们丢盔弃甲,转身就向中军方向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见此情形,傅友德毫不迟疑地下令:

“保持基本追击阵型,压上去!驱赶溃兵,冲击其中军本阵!”

溃败的元军前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他们这数千溃兵,如同受惊的羊群般,撞入后方正在调整队形的中军大队,所造成的混乱将是灾难性的!

乌古孙良桢得知前军遇敌并迅速崩溃时,起初并未太过慌张。

他到底读过兵书,知道如何应对,立刻下令中军各部停止前进,就地依托官道两旁的高地,迅速展开,布设防线,长枪手在前,弓弩手在后,试图稳住阵脚。

只要阵型结成,凭借本方兵力优势,足以击退来袭的汉军。

傅友德久经战阵,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乌古孙良桢的战术企图。

“想临敌结阵?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

在傅友德这等沙场宿将眼中,乌古孙良桢自认为的“迅速列阵”,简直是破绽百出!

元军各部兵马混杂,指挥不灵,队列歪歪扭扭,号令不一。真正能及时调整队形,构成有效防御的正面,还不足五千人。

而且,大量的步兵还在慌乱地查找自己的位置,匆忙披挂沉重的铠甲;作为关键反击力量的三千骑兵,更是散在阵型两翼,连马鞍都还没完全备好,根本无法立刻投入战斗!

战机稍纵即逝!傅友德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调整的时间,甚至没有命令麾下将士整理好因追击元军前军,而略显松散的队形。

这个时候,速度就是一切,混乱就是武器,就该以乱打乱!

“保持压迫,随我旗号——全军突击!杀散他们!”

傅友德举起长枪,直指元军那混乱不堪的中军本阵,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杀——!!!”

七千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四野,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扑食的猛虎,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撞入了元军那尚未成型的阵线之中!

元军此前连战连捷的作用开始显现,面对汉军这亡命般的全军突击,各部虽然极度慌乱,但在基层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下,居然没有立刻转身溃逃。

而是凭借着人多,勉强组织起了零星的抵抗。

但谁都没有料到,最先崩溃的并非前阵接战的士卒,而是他们的主将——乌古孙良桢!

傅友德深知以少胜多,必须先击败其指挥中枢。

在全军压上的同时,他亲率五百最精锐的卫属骑兵,如同一支离弦的致命箭矢,利用元军队形混乱产生的缝隙,不顾两侧零星的箭矢攻击,直插“乌古孙”将旗而去!

铁蹄踏碎冻土,卷起漫天烟尘。五百汉军骑兵在傅友德的带领下,如同热刀切入油脂,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元军步兵如同稻草般被撞飞、砍倒,根本无法迟滞其冲锋的速度!

乌古孙良桢正在中军旗下,被一众亲兵护卫着。他一个文官,何曾亲身经历过如此血腥惨烈的战场,又何曾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直取中军的亡命冲锋?

眼看着那名浑身浴血、状若魔神的汉军骁将,挥舞着长枪,带着一股有死无生的惨烈杀气,直奔自己而来,沿途元军竟无人能挡其一合!

乌古孙良桢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肝胆俱裂!

其实,他此前的战术并没有错,只要稳住,凭借本方兵力雄厚,完全有希望拖住汉军,即便不能反败为胜,也不至于惨败。

但乌古孙良桢此时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暇去判断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也忘了调动己方尚在混乱中的骑兵进行反冲击,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在傅友德距离他尚有百馀步,那凌厉的杀气却已扑面而来之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快!快保护本官!撤!快撤!!”

他声音尖利,完全变了调,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什么大军,一把拉过缰绳,在亲兵们同样惊慌失措的簇拥下,调转马头,竟抛弃了正在苦战的中军大队,向着来路没命地逃去!

主将的大纛向后移动,对于一支尚未稳定阵脚的军队来说,不啻于最致命的打击!

“大帅跑了!”

“逃命啊!”

绝望的呼喊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整个元军数组。原本就在汉军猛攻下苦苦支撑的防线,倾刻间土崩瓦解。

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战意,丢下武器,跟着主将逃跑的方向,漫山遍野地溃散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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