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阁老此言差矣。”王旭争辩道,“倭寇不过是癣疥之疾,朝鲜方是心腹之患。”
“岂可因小失大?”
赵汝城继续辩驳:“东南乃赋税重地,若再遭倭患,则国库必将吃紧。”
“陆学士请命暂留东南,巩固海防,或许或许有其道理。”
张淮正微微皱眉:“但朝廷己接到朝鲜求救国书,若迟迟不发援兵,恐失藩国之心,亦有损天朝威信。”
“此事关乎朝廷体统,不可不虑。”
他虽然站在陆临川一边,但对这件事确有自己的想法。
相比东南的倭寇之患,朝鲜显然更为重要。
况且,严党为何希望陆临川继续留在东南?
还不是配合他们的新政。
张淮正心如明镜
严颢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陛下,陆学士所请,意在先行巩固东南,打造一支真正可用的水师。”
“如此,进可跨海击敌,退可保境安民,确是稳妥之策。”
“至于朝鲜,本就不是大虞的领土”
实际上,陆临川在密奏中除了说明需要时间整备东南、打造水师,首捣黄外,也详细阐述了朝廷该如何配合他掩人耳目。
他建议朝廷明发诏书催促他北上,同时暗中予以支持,并派遣其他军队先行入朝支援,以争取时间。
所以,姬琰是不慌的。
“好了。”他打断争论。
众臣皆是一愣。
“严阁老,即刻拟旨。”姬琰下令,“明发上谕,允许陆临川的请求,但同时也要催促,令其加速肃清残倭,整备士卒、水师,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克日北上援朝。”
“此外,诏令山东都指挥使司,即调登州、莱州、威海等卫所兵一万五千,驰援朝鲜。”
“告诉他们,稳扎稳打,务必拖住倭寇主力,争取时间!”
赵汝成还想争辩:“陛下,山东兵久疏战阵,恐难当大任。”
“执行便是。“姬琰语气不容置疑。
“臣遵旨。”赵汝成见皇帝意志坚决,只得压下满腹忧虑,躬身领命。
几乎在大虞朝廷的决策通过六百里加急向外飞驰的同时,远在海外某处隐秘岛屿的倭寇大本营,安宅船楼船内。
烛光昏暗,海腥味混杂着清酒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足利义昭盘膝坐在主位,下方两侧,北条隼人、岛津义弘,以及另外几名核心将领分列左右。
一名低阶武士正跪在地上,禀报着刚从对岸传回的最新情报。
“哈哈哈!”北条隼人听完,猛地一拍大腿,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脸上的横肉都随之抖动,“果然不出大将所料。”
“那陆临川果然慌了手脚。”
“为了应付差事,他正在福建境内大肆招募新兵,几乎是个人就要,还拼命催促船厂日夜赶工,连那些刚学会操舟没几日的旱鸭子,都被赶上那些破船,在江海里晕得天旋地转,真是笑死人了!”
“病急乱投医,莫过于此!”
岛津义弘相对沉稳,但嘴角也勾起一抹冷酷的嘲讽:“他以为这样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拿着几根烧火棍,就能与我关白殿下麾下百战百胜的武士军团抗衡吗?
“简首是痴心妄想!他们根本不知道日本国武士的刀锋有多么锋利,意志有多么坚定!”
另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将领也嗤笑道:“看来小皇帝催得很急啊,怕是朝鲜那边快顶不住了。”
“陆临川这是被逼到了墙角,无可奈何,只能出此下策,滥竽充数。”
“也好,就让他们乱忙活去吧,白白消耗钱粮精力。”
“等他们把虎贲营的那些真正精锐调走,这东南沿海,防御空虚,还不是任我等来去自如?”
“想想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金银,还有白花花的女人哈哈哈!”
足利义昭端坐上位,听着下属们得意洋洋的议论,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在按照关白殿下宏伟的谋划进行。
陆临川和那支让他吃过亏的虎贲营,即将被调离他们最熟悉、也最能发挥威力的战场,陷入朝鲜那个巨大的泥潭,被不断消耗。
而他们,则可以在虎贲营这支心腹大患离开之后,趁着虞军新旧不接、防守最为空虚薄弱之际,再次扬帆起航,大举入侵,好好洗劫一番这富庶得流油的东南之地,以报此前失利之仇,并攫取更多的财富。
“传令下去,各部继续耐心等待,养精蓄锐。”
“同时,加派哨船,严密监视福建,尤其是虎贲营主力的动向。”
“待其北调之日,便是我们再次出击,重临东南,让虞人见识我等厉害之日。”
“我倒要看看,这虎贲营能走多远”
“届时,定要叫他们,为之前的抵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还要更快。”陆临川对工匠说,“我们要去的海域,风浪会比这里大得多。”
“大人放心,新船采用了水密隔舱设计,稳定性远超现有船只。”
陆临川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越过海图,投向那片浩瀚的东方。
朝堂上的争论,倭寇的算计,朝鲜的烽火这一切,都将在他的计划中迎来终局。
而此刻,他需要时间。
时间在东南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山东的卫所兵己经开赴朝鲜,与倭寇陷入了僵持。
虎贲营“北上”的准备工作仍在继续,但主力始终未动。
倭寇的探子一次次回报,内容大同小异:虞军仍在准备,但似乎遇到了困难。
足利义昭开始有些疑惑,但他很快说服了自己——训练军队本就艰难,效率低下也是正常。
他并不知道,在福州城外的一处隐秘港湾,三艘新式的炮舰己经下水。
虎贲营最精锐的部队,正在接受严格的海上作战训练。
陆临川站在岸边,看着士卒们登船训练。
海风拂面,带着咸腥的气息。
“大人,最新一批火铳己经运到。”李水生前来禀报。
“分发下去,加紧训练。”陆临川命令道,“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倭国本土的精锐部队。”
“明白!”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陆临川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朝鲜的战事虽然暂时稳定,但每拖延一天,变数就多一分。
他必须尽快完成准备,然后——
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