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支准备“痛陈利害”的队伍便威风凛凛的前往了刘基所在的军营区,抵达了刘基所在的宽大的军帐。
张英下令营区内的卫兵全部离开,这些卫兵也老老实实听命离开了。
随后,一大群人以张英为首,一起进入了军帐内。
当时刘基正在军帐内处理和粮食有关的军务,眼见张英带着几十个面色不善气势汹汹的军官进来了,便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张中郎将?还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张英没开口,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马蒙。
马蒙会意,上前一步,向刘基行了一礼。
“公子,我等认为公子没有与更多的人商议便贸然推动军中变革,实在是有欠考量,更换军将是大事,公子却不曾听从全军将士的心意,此等作为,非明主所为!我等恐怕不能接受!”
刘基闻言皱了皱眉头。
他站起了身子。
“马校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应当很清楚。”
钱逊这个时候也上前一步,只是稍稍拱手,便语气不善道:“我等之所以尊奉公子为主,主要是因为顾念使君恩情,但是我等顾念使君恩情,便更不能放任公子胡作非为、败坏使君的声誉!”
郑绣也随之上前,连礼节都没有了,把手摁在腰间挎刀的刀柄上,面色冷峻。
“公子肆意妄为,破坏军制,不曾考虑功劳大小就要裁撤军兵、更换军官,此乃取祸之道,我等军兵为使君、为公子血战沙场,不惜性命,而公子如此作为,实在令我等寒心!”
刘基深吸一口气,面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们你们要造反?”
“不是造反!我等此来,恰恰是为了保护公子!”
马蒙更进一步,厉声道:“公子肆意妄为,祸乱军队,很有可能会造成军队大乱、军士叛乱,届时公子治军无能之名就会传扬出去,更有可能遭到军士的报复,从而遭遇危险,我等身为使君旧部,断断不能坐视不理!”
钱逊也是更进一步,声色俱厉,似乎是在恐吓刘基。
“我等以为,只有张中郎将才能代替使君提领我等,公子年少,不能统事,还是返回家中读书,待成年之后再做打算更好!我等此来,就是希望公子可以交出兵权,由张中郎将统领我等!”
郑绣干脆缓缓拔出了环首刀,一把将刀插在了地面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基,仿佛要把刘基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等为公子考量之心、为回报使君恩情之心天地可鉴!公子如若不准,我等更是难以保证公子的安全,还请公子顾念使君,三思而后行!”
刘基似乎更加动摇了,伸手指着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转而看向了张英和其他军官。
“张中郎将!还有你们!你们难道也是这样看待的吗?”
张英没说话。
但是他身后的军官们却齐齐发声了。
“愿公子三思!”
声音很整齐,一看就是提前通过了气,把彼此的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刘基看起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指着他们愤怒的斥责。
“我父待你们不薄,你们如今这般作为,难道对得起我父的提携吗?我提领军队不过数日,给军队带来那么多的粮食,如今作为也不过是为了整顿军队,剔除老弱,何错之有?”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父考量,可实际上不过是私心作崇!不过是担心我裁减老弱、改组军队会削弱你们的权势,影响你们以权谋私、克扣士兵的饷钱和口粮,哪里有半分顾念我父的恩情!”
“你们这般的行为,与造反有什么不同?!”
看着刘基声嘶力竭崩溃生气的模样,却没有几个军官表现出羞愧、尤豫的模样,反倒是让他们当中的不少人笑了出来。
少数人笑出来之后,又带动了更多的人笑了出来,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在笑,尖锐嘲讽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帐之中,使得帐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特别是马蒙和钱逊,他们本想大声嘲讽辱骂,但是顾虑到一直没说话的张英的存在,所以才没有更加放肆。
但是嘲笑却不曾停歇,甚至还伸手指向刘基,目标明确的贴脸嘲讽。
眼见这帮军官如此作为,刘基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脸上哪里还有生气、崩溃的模样?
他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张中郎将,我说的不错吧?这群人分明是无可救药,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廉耻之心?”
刘基的声音在满堂哄笑声中显得特别的刺耳,令马蒙等人骤然停止发笑,带着一分意外和九分疑惑看了看刘基的表情,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英。
只见张英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满脸都是遗撼之色。
“果然还是公子更能体察人心,我还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此前张英为刘基出谋划策,还愿意调来自己麾下可靠的亲兵帮助刘基完成反杀,但对于刘基要将这群军官全部处死的想法感到迟疑。
张英的意思是好歹共事一场,不必把事情做绝,与其杀掉,不如在全军面前宣示他们的过错,然后把愿意认错的人留在军队里,不愿认错的人则驱逐出军队,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也可彰显公子仁心,不是吗?”
可刘基坚持要把这群人全部处死。
他的仁心从来不是留给这样的一群人的。
他的变革等于夺人财路,自古以来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上一世他最初带兵的时候吃过一次小亏,后来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任何给自己的敌人留下一条命的行为都可被视作隐患。
但凡有一丝可能,都要斩尽杀绝!
但张英还是尤豫,刘基没有强迫他,而是决定用这场戏码来证明这帮家伙已经坏到了骨子里,无可救药。
“所以我说过,他们全都不无辜,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只会把自己的本性暴露的更加彻底。”
刘基冷笑道:“若我当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此番怕是一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了,甚至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你还是不要拦着我了吧!来人!动手!”
刘基话音刚落,在大帐中的军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随着一阵阵军帐撕裂的声音传出,他们骤然发现身后身前四面八方冲入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群士兵撕裂了军帐,直接闯了进来,然后十分快速地把环首刀横在了军官们的脖子上,进而解除他们的武装,收缴他们的兵器。
更有一圈弩手举着弩箭瞄准了在场的军官们,只要他们动一动,立刻就会发射出箭矢,要了他们的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太快,过程太迅猛丝滑,以至于军官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上一秒钟还在嘲笑刘基的天真,下一秒钟就发现自己的命门都被别人掌握在手。
这是什么情况?
有几名军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就要拔刀对抗,然后立刻被持弩士兵瞄准射击,死于当场。
死人了!
被两名士兵用钢刀架在脖子上一动不敢动的马蒙已经完全懵圈了,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局势忽然间急转直下,刚才的猎物变成了猎手,方才的猎手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猎物。
少顷,他那宕机的大脑稍稍恢复了正常,他略有些僵硬的把视线转移到了张英身上,果然看到张英并没有被任何士兵用钢刀架在脖子上。
他是自由的。
而张英也很快迈动了步伐,走向了刘基,在刘基面前单膝下跪。
“英思虑不周,低估了此等奸贼的廉耻之心,险些把公子置于危险境地,请公子责罚!”
刘基看了看张英,很快便微笑着伸手将他扶起。
“张中郎将无非是心存善念罢了,这并不是错,只是善念要用在对的人身上才是。”
张英随之站起,长叹一声,扭过头看着这群被控制起来的无法动弹的瓮中之鳖们,摇了摇头。
“将他们全部捆缚起来,不得有误!”
“唯!”
张英的亲兵们迅速动手,很快就把这群军官全都捆缚起来,捆得十分严实。
直到这时候,马蒙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张英!你骗我!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以此为开端,那些被捆缚起来的军官接连对张英破口大骂。
可张英并不在意。
“使君对尔等不薄,尔等却心怀反意,逼迫公子,即使如此,公子也给了尔等最后一个机会,尔等自己选择了绝路,又能怪罪谁呢?”
被捆缚起来的钱逊感到万般的不甘心,怒骂张英之馀,又盯上了刘基,想要最后挣扎一下。
“公子!公子!末将不过是鬼迷心窍!并无反意!还请公子恕罪!末将一定竭尽全力效命于公子!”
刘基不屑地看了钱逊一眼。
“鬼迷心窍?别以为我没注意到,方才就属你笑的最大声!待会儿第一个就砍了你!”
钱逊顿时一愣。
但他身边的郑绣立刻感觉自己抓到了机会。
“公子!公子!我没笑!我真没笑!他们都在笑,就我没笑!”
“是啊,你没笑。”
刘基走到郑绣面前,一脚把那柄还插在地里的环首刀踢倒,冷笑道:“那这柄刀是谁的?好难猜啊!哎?郑校尉,你的刀鞘里怎么没有刀啊?”
郑绣眨眨眼睛,大脑直接宕机。
“记着,刀鞘里一定要有刀。”
刘基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郑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