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孙连城正在光明峰项目工地上协调一个管线迁移的问题，接到这个电话，愣了一下，什么信访大厅窗口整改？这怎么落到他这个区长头上去了，他本能地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然后仔细的一想，韩开斌这分明是甩锅嘛。

“副市长，这个信访窗口的整改，涉及市级部门的权限和一部分预算，我们区里恐怕不太好直接插手吧，是不是请你们市政府牵头更合适？”孙连城试图委婉地推脱，毕竟这件事情自己实在是分身乏术，而且这个韩开斌跟自己也差不多，是撕破脸的状态。

韩开斌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语气更加严厉：“孙连城同志，这是李书记亲自交代的任务，李书记强调要限期整改到位，你跟我讲权限、讲预算，工作是干出来的，不是推出来的，你不要以为现在手里有个光明峰项目，就可以挑肥拣瘦，我告诉你，这是政治任务，你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出了问题，你负全责！”

孙连城无奈地摇了摇头，韩开斌这是仗着李达康的势，硬要把这个烫手山芋塞给自己，他孙连城难道不知道信访窗口要整改？他早就提过建议，但涉及部门协调、经费审批，哪是那么容易的？现在韩开斌把李达康的指令当尚方宝剑压下来，完不成，责任全是自己的，完成了，功劳恐怕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孙连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看星星的宇宙区长了，经历了一些磨砺，他更加沉稳，也更有担当，他清楚，这种时候硬顶没用，反而会授人以柄，略一思索，心里有了计较，整改可以，但必须按规矩来，他立刻安排光明区区政府办，以区政府的名义，向市委办公室和市信访办发一个正式的协办函，抄报韩开斌副市长，明确提出区里可以配合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协调，但主体责任和方案制定，建议仍由主管部门负责，同时，他让手下人先草拟一个初步的整改设想和预算概算，自己的区政府拿小头，剩下来的全甩给韩开斌去。

他想得很明白，既然推不掉，那就把程序走正规，把责任分清楚。你韩开斌想甩锅？没那么容易，我孙连城按规矩办事，该配合的配合，但想让我一个人扛下所有，门都没有。

果然，孙连城的协办函发出去后，市委办公室和信访办那边也有了反应。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范围，现在区里主动发函愿意配合，他们如果再不作为，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韩开斌看到抄送过来的函件，气得牙痒痒，孙连城这一手，等于是把球又轻轻踢了回来，还拉上了其他部门，让他无法再独断专行地压任务。

眼看李达康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韩开斌骑虎难下，他不敢去找李达康说孙连城不配合，因为那样会暴露他指挥不力，而且孙连成在一核实的情况下，自己容易被李达康给批评一顿，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把市委办公室和信访办的负责人叫来，共同商议整改方案，但进展缓慢，各方扯皮不断。

期限到了，整改方案却还在扯皮中，韩开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孙连城这小子现在是真的滑头啊，丝毫不给自己留一点面子，他知道，李达康肯定会过问，果然，李达康的秘书金科道打来电话，询问整改情况，韩开斌冷汗直冒，支支吾吾，最后把心一横，对金科道说：“请转告李书记，整改工作正在积极推进，孙连城区长那边已经接受了任务，正在抓紧制定详细方案，可能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细化。”

他这是把责任推给了孙连城，暗示是孙连城那边进度慢了。他想，先糊弄过去再说，等后面再想办法把方案搞出来，他不想自己去背这个锅，他想让孙连成去帮自己背这个锅。

几天后，汉东省委常委会如期召开。

会议进行到人事议题时，组织部长吴春林按照沙瑞金的指示，提交了关于侯亮平同志调任省政协副秘书长的议案。

沙瑞金环视会场，他想先借着这个机会再解冻一部分人事，语气平稳地开口道：“关于侯亮平同志的调动，是基于工作需要和干部交流的精神，侯亮平同志在检察院工作期间，有成绩，但也暴露出一些不足，调到政协工作，换个环境，锻炼一下，对干部成长也有好处，大家议一议吧。”

会场出现短暂的沉默，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赵振涛的脸色平静，高育良推了推金丝眼镜，在思考要不要为自己这个学生说两句话，但是肯定是没什么用的。

李达康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先是一阵快意，侯亮平这个嚣张的家伙，终于被收拾了，虽然他知道这主要不是沙瑞金的功劳，但沙瑞金此刻推动这件事，在他听来，无异于一种间接的支持和解气。

沙瑞金敏锐地捕捉到了李达康情绪的细微变化，心中暗喜，看来这步棋走对了，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侯亮平同志的调动，也给我们一个启示，就是干部队伍要流动起来，不能一潭死水，我刚来汉东的那段时间，因为从稳定的角度去考虑，冻结了一批人事安排，现在看来，汉东的局面基本稳定，一些岗位长期空缺也不利于工作，我建议，借着这次调整，我们也议一议，解冻一部分重要岗位的人事安排，特别是几个市的副市长岗位，以及省直部门一些关键职位，该配备的要尽快配备到位。”

这才是沙瑞金的真正目的，他要借题发挥，把人事牢抓在手里，通过调整干部，来布局自己是沙家浜。

赵振涛抬起头，看了沙瑞金一眼，心中明了，他知道沙瑞金想干什么，但他没有立即反对，作为省长，不宜直接硬顶，而且，他也需要观察，沙瑞金到底想动哪些位置，安插哪些人。

“瑞金书记的提议有道理。”：赵振涛缓缓开口，“干部适当流动是必要的，不过，调整要稳妥，要有利于工作连续性和稳定性，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的调整，要慎重，我建议，组织部可以先拿一个初步方案出来，我们充分蕴酿，成熟一个，研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