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了自己为何要如此行动，忘了目标是保护莱尔丹。即使在下一刻想起了要做的事情，可这短暂的失神足以让一切万劫不复。

概念侵蚀的威力，远比任何能量攻击都要恐怖。它不摧毁肉体，不掠夺能量，只抹去“存在”的痕迹。从它者的记忆里，从世界的记录里，最终从“存在本身”里，让一个人彻底变成“从未出现过”的真实。

莱尔丹站在维度夹层入口，银金色的灵能在他周身流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开始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看自己的手。脑海中，那些曾经清晰的对话、空间中的光点，都在慢慢褪色，仿佛是它者的故事；身旁佛修、修仙者、法师们的目光，从“信赖”变成“陌生”，甚至已经开始疑惑“这修士是谁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与此同时就连莱尔丹自身也是这样思考着的。而那些关于苏正简的记忆开始闪烁，却是越来越显得清晰了，但若是莱尔丹此刻还能够有完整的思绪，便能够发现，并不是那些记忆变得清晰无比，而是关于这之外的所有记忆，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如此”

莱尔丹喉间溢出一丝苦笑。

但幸运的是，那些命令已经被完全下达，即使短暂失去了谁，那些计划也依旧会被完成。而原本属于莱尔丹的决策权限，也被在顷刻化作随机应变的理解。即使不知究竟是谁人下达的指令，即使那些最高决策权们依旧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但模糊得过于全然，而即使失去了那不知究竟是什么的事物，在此刻的推演之下，似乎仍旧能够继续下去

所以啊，一切便如此为止了。

莱尔丹明白，这是那天霜极地的扭曲之物最后反扑。莱尔丹也一直知道，那并非是什么失去理智而组合在一起的怪物，尽管疯狂，但仍旧是智慧的。

而在一切都要结束时，报复也会随之而来。

即便无法毁灭世界，也要抹去那个让世界有机会存续的“关键”。他想调动灵能，想再次催动各项符文纹路，可同时的，那一股奇异的凝滞感传遍全身。

就连他自己，也开始遗忘自己的存在。

不是身体被束缚，而是“思绪”被冻结。莱尔丹的意识，实际上在此刻是清晰得可怕的，能看见佛修们的莲障正在一片片碎裂，能看见法师们的符文正在一个个淡去，能看见修仙者们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失，可他无法思考，无法下令，甚至无法抬起手指。

他的思维像是被固定在了 “观察” 这个状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透明波纹，如同缓慢流淌的毒液，朝着自己的方向蔓延。

而那些过去蕴含着的，组成“莱尔丹”的概念，尽数消失不见了。

以至于，就连当事者本身，也无法改变一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灵能，突然从身旁的法师们当中亮起。

那是林夏。

在此之前，她一直站在老法师们身后，沉默地观察着莱尔丹周身的银金色灵能。从莱尔丹第一次催动灵能牵引三界力量，到他改变那些事物，再到此刻对抗概念侵蚀，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银金色的脉络。

就连她都知晓，会迎来那些反扑其余二界者，又何尝不会意识到呢？

一个现实的情况发生了，太过现实，也太过丑陋。最大的功臣在此刻被丢下，其家族势力无能为力，而那些被帮助者冷眼旁观。

此刻，或许仅有那灵能有所作用。

可本就是新兴的体系，世界又能得知并解析使用得了多少？那世界上最为了解的当事者，已经成为了此刻的牺牲者之一，又如何能够改变这一切？

它者看到的是灵能的“力量”、“反应”、“轨迹”、“组合”

而林夏她看到的，却是灵能的“构成”——那些脉络不是随机流转，而是沿着某种“存在的透明丝线”在运行，每一道灵能的波动，都对应着莱尔丹“存在”的某个节点。

他的记忆，他的经历，他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这些便是灵能吗？这些便是你吗？”

林夏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战场的嘈杂，在这无有媒介传递声音的空间里，将那声音传入每一位修炼者的耳中。她伸出右手，无法用简单语言描述的灵能从指尖溢出，没有化作攻击，也没有化作防御，而是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与莱尔丹灵能脉络相似，却更加细密、更加深邃的线条。

“它是‘存在的记录’，是每个生命与世界相连的‘丝线’。要抹去的，不是莱尔丹的肉体，是这些丝线那我，就为他重织丝线。”

话音落下，林夏的灵能突然爆发，竟在短暂的一刻将整个世界最耀眼的时刻握在其中。

不是向外扩散，也不是向内收缩，但那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线”，确实在一些修士的眼中发生了变化。这道线轻轻触碰了莱尔丹周身银金色灵能的脉络。

就在接触的瞬间，银金色灵能像是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朝着淡蓝色的线汇聚。

可仅在那个瞬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即使到了现在，现场那些繁杂的事情依旧不断，而此刻过去的时间，依旧未抵达六十“刹那”。

也在同时，林夏随着莱尔丹一同消失不见了

三界修炼者们，那些修士将那些场景纳入眼中，并默默铭记。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停下自己的行动，佛修们依旧在诵念，修仙者们依旧运作那强大的法宝，法师们依旧在绘制并使用符文，那些略微集中的目光在下一瞬又都回到了原本应该在的地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