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曹昂组建折冲都尉府、推行府兵制度以来的第一场大战!
出征前夜,七月廿十三日,洛阳城外的校场上火把通明,一万多名府兵整齐列队,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之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曹昂一身戎装,按剑而立,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这些即将随他北渡黄河的儿郎。他没有废话,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弟兄们!”声音洪亮,穿透夜空,“明天,咱们就要过河,去河内!我知道,有人心里犯嘀咕,咱们这算不算不宣而战?算不算趁火打劫?”
他顿了顿,台下依旧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我告诉你们!”曹昂猛地提高音量,手臂用力一挥,“打仗,他娘的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道义可讲!跟咱们当兵的讲什么狗屁道义?那都是上边老爷们忽悠人的!”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队伍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低的赞同声。
曹昂很满意这效果,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具煽动力:“咱们当兵吃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图的是什么?我曹昂今天就跟大家讲实在的!讲钱!讲粮食!讲女人!讲咱们打完仗,能不能让爹娘妻儿吃饱穿暖,能不能光宗耀祖!”
他大步走到台前,几乎是对着前排的士兵在吼:“知道现在关中粮食卖到什么价了吗?五十万钱一石!五十万!那是多少钱?堆起来能砸死人的钱!可咱们有钱都买不到粮!”
“但现在!”他手指猛地指向北方,“河内那边,打成了一锅粥!粮食、财宝、女人,就他娘的摆在那里!你们告诉我,想不想要?!”
“想!想!想!”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瞬间爆发,士兵们的眼睛都红了,士气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好!”曹昂压了压手,待声音稍歇,脸色陡然一沉,语气变得森寒无比,“但是,都给我听清楚了!军令,就是铁律!打仗缴获,按规矩分!谁敢私下劫掠,奸淫妇女,祸害百姓,乱了章程……不管他是谁,官职多高,功劳多大,有一个算一个,老子亲自砍了他的脑袋!”
他锵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在火把映照下摄人心魄,“这话我撂在这儿,谁要是犯了,军法无情!就算是我曹昂自己犯了,也他娘的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这番恩威并施、直击要害的动员,将所有人的情绪彻底点燃!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因渴望而亢奋的面孔,曹昂知道,军心可用!
“出发!”他长剑遥指北方,一声令下!
在张绣等将领的簇拥下,曹昂翻身上马,率领着这支嗷嗷叫的军队,浩荡开赴孟津黄河渡口。
渡过黄河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河内北岸的一众县令,早已被境内的战乱搅得焦头烂额,得知曹昂是奉天子诏令前来调停,哪里还敢有半分抵抗?
连顶头上司张杨都没发话要打,他们自然更是识趣,纷纷打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杨丑听闻曹昂率军前来,心中那叫一个得意,只觉得自己的外援到了,腰杆都硬了几分。
而张杨得知曹昂是代表皇帝而来,虽然心中忐忑,也只得巴巴地跑到曹昂军前相见。
曹昂见到张杨,根本没给他客套寒喧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张大司马!如今天下崩乱,蝗灾肆虐,民不聊生!
你身为朝廷重臣,坐拥河内一郡之地,却连自己手下两个部将都约束不住,任由他们互相攻伐,致使百姓遭殃,田地荒芜!
那眭固更是胆大包天,私下继续勾结流寇,形同造反!
你竟还在此地和稀泥,妄图调停?若非看在往日情分,依着你这优柔寡断、是非不分的性子,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
这一顿喷,句句戳在张杨的痛处和事实上,喷得张杨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连一句象样的反驳都说不出来。他看看曹昂身后军容整齐的兵马,再想想自己那烂摊子,尤其是大灾之后流民遍地,加之杨丑眭固这一通混战,河内早已元气大伤,饿殍遍野已是注定……这烫手山芋,他实在是接不住了。
长叹一声,张杨心灰意冷,索性顺水推舟,交出了军队指挥权。
曹昂也没亏待他,保留其大司马待遇,礼送其前往许都养老。
然而,曹昂大军行进到野王城后,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逼近杨丑和眭固交战的前线,反而屯驻在战略要地射犬城,然后……开始埋头干起了副业,大规模块织人手,迁徙河内南部郡县的民众渡过黄河前往洛阳安置,同时将搜集到的大量粮食物资,一车车地运回洛阳。
这一下,可把正和眭固打得头破血流、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杨丑给整懵逼了。
【说好的来帮我呢?怎么搁那儿抢人抢粮起来了?】
更让他吐血的是,东边的夏侯敦、于禁、乐进那边也是同样的操作,三万大军不急着来参战,反而也在热火朝天地迁徙河内东部的居民前往东郡,同时大肆收集粮草。
这两路人马,简直就把正在生死相搏的杨丑和眭固当成了空气,完全是一副“你们打你们的,我干我的”的架势。
而被眭固寄予厚望的袁绍,在接到求救信后,确实心动了。
他早就想吞并河内这块肥肉,立刻命令大将高览、张郃率领一万步骑出黎阳,向西救援朝歌的眭固。
然而,这支袁军刚进入河内东部,就一头撞上了夏侯敦、于禁、乐进的三万大军。
一万对三万,兵力悬殊。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袁绍正集中全部精力对付幽州的公孙瓒,力求毕其功于一役;‘
而曹操这边,同样深受粮荒困扰,东面还有吕布虎视眈眈,两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爆发全面冲突。
高览、张郃与夏侯敦等人前线对峙,双方主将倒是相视一笑,颇有默契,但谁都不愿先退一步,放弃对河内剩馀地盘的控制权。
【高览!张郃!这可是未来在官渡之战投降了父亲的河北名将啊!若是此刻能被我收服,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袁绍军试探性地接触后,发现占不到丝毫便宜,加之袁绍严令必须速战速决回援主力,高览、张郃竟然……直接打道回府了!
后来曹昂才得知,袁绍与公孙瓒的决战已到了最关键阶段,易京危在旦夕,袁绍根本无力在河内开辟第二战场,只能暂时收缩力量。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袁绍彻底解决了公孙瓒,下一个要收拾的,看起来最好捏的软柿子,恐怕就是他这个刚刚在洛阳站稳脚跟的河南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