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温蒂显然是只老狐狸,带着他们走的路线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第一站是一层的康复展示走廊,墙面上挂满了所谓的“公益”照片,全是医生和患者温馨交互的摆拍。
第二站上了二层,路过影象科时,杨奇注意到ri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
刘鸣刚想探头往里看看,旁边的男医师就冷冷地挡了一步:“抱歉,设备维护中,不便参观。”
周立还想坚持参观一下,然后就吃了温蒂的软钉子。
参观完各种研究室后,最后他们参观了一层的局域。
这里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病人。偶尔通过玻璃看到的一两台监护设备,屏幕上跳动的波形也是那种典型的演示模式。
这地方,干净得太假了。
走到一处休息区时,周立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温蒂小姐,前段时间金柚木酒店那边出了点事,听说有不少伤员送到了贵中心急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龙国公民?”
温蒂脸上的笑容连一丝纹路都没变,甚至都没有思考,直接回答:“周先生说笑了,我们这里没有接收过任何龙国籍的病患。而且病人的名册涉及隐私,恕不提供。”
旁边的男医师适时补刀:“如果你们需要数据做研究,我们可以提供一份去除了身份信息的报告。”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周立和刘鸣对视一眼,都没再追问。
杨奇端着相机,眼神却越过温蒂的肩膀,看向了走廊尽头的一个转角。
那里有一排磨砂玻璃门,门楣上挂着一块不起眼的牌子,写着英文:“serenity ward”(安宁疗养区)。
不知为何,杨奇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几步,靠近那个转角。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感到莫名熟悉的味道,顺着头顶的空调回风口飘了下来。
那不是医院该有的消毒水味,也不是大厅里的高级香氛,而是一种…古怪的香灰味。
杨奇纳闷,这种高科技医疗中心里,怎么会有这种象是老庙里才有的味道?
就在他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门看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象电流一样击中了他的脑袋。
“过来…”
没有声音,但他的脑子里分明接收到了一个信号。
好象有人在无声地叫他,就在那扇门的后面。
杨奇立刻转头,对着周立使了个眼色,又隐晦地指了指那扇门。
周立心领神会,立刻指着那边问道:“温蒂小姐,那边的‘安宁疗养区’看起来环境很幽静啊,我们能不能去参观一下那边的布局?”
温蒂的脚步瞬间停住。
她脸上的职业假笑收敛了几分,侧身挡在了通往那个转角的必经之路上,抬手拦道:“抱歉,那里的病人需要绝对的静养,访客止步。”
说着,她刻意转身,指引大家往走廊的另一头走:“我们的神经调控实验室在那边,几位请随我来。”
这反应太明显了。
刘鸣和周立交换了一个眼神:正面想进去,没门。
既然没门,那就得制造机会。
周立停下脚步,并没有顺着温蒂的指引走,而是转为一种柔性施压的态度:“温蒂小姐,我们这次来真的是带着很大的诚意。如果涉及到隐私,我们愿意签保密协议,我们只看科室布局,绝不打扰病人。”
刘鸣也立刻接话:“是啊,听说这边的安宁疗养设备也是业内顶尖的,我主要想看看具体的布置,如果合适,我们研究所正打算引进一批…”
两人一唱一和,死死地把话题钉在这个局域。
温蒂眼中闪过一丝防备,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
她侧头叫来旁边的一名内勤,低声吩咐了几句,似乎是想安排茶水把这几个人支走。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
那扇紧闭的“安宁疗养区”玻璃门,突然“嘀”地响了一声。
门禁解开,一名护士推着一辆治疔车,正准备从里面出来。
门缝开合的瞬间,是唯一的窗口。
周立一步跨出,假装没站稳,身体前倾,直接挡住了温蒂的视线,嘴里还大声说着:“哎呀,这地砖是不是有点滑?”
刘鸣则拉住那个男医师,指着手里的资料大声提问,把男医师的注意力强行拉走。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硬生生把两个接待人员拴在了原地。
周立在转身的瞬间,背在身后的手对着杨奇急促地摆了一下。
杨奇早就蓄势待发。
他压低帽檐,身体一缩,利用周立和那个推车护士交错的视觉盲区,在玻璃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秒,侧身贴着治疔车的边缘,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
那个推车的护士只感觉身边一阵风,回头看时,门外只有正在大声说话的周立等人,温蒂被缠得脱不开身,根本没发现少了一个“摄象师”。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一进这“安宁疗养区”,那股高科技的无菌感瞬间消失了。
这里的光线昏暗得让人压抑,墙面不再是光洁的铝板,而是贴着某种吸音材料,摸上去有些潮湿,甚至挂着冷凝水。
空气里那股香灰味浓烈了十倍,呛得杨奇忍不住想咳嗽。
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快速向里移动。
走道的中段,有一间所谓的“静养室”,房门半掩着。
杨奇蹑手蹑脚地凑过去,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病房?
这分明是一座“庙”!
一座古旧的、阴森的砖石庙,竟然被硬生生地“镶崁”在这栋现代化建筑的墙体里!
在这个房间里,原本平整的白色墙体不见了,只有黑沉沉、布满青笞和水渍的古砖。
那是一角飞檐,一段残墙,以及一扇紧闭的、早已碳化发黑的庙门。
庙门的材质象是某种黑色的石头,门楣之上,没有匾额,只有大片大片繁复而令人作呕的浮雕。
借着房间里长明灯微弱的红光,杨奇看清了那浮雕的内容——
双手蒙眼、头顶开花、咧嘴狂笑。
赤莲覆顶!
这种邪教图腾,此刻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这座现代建筑的内核里。
庙门两侧,垂挂着两串早已腐朽的风铃。但诡异的是,每一个风铃的铃舌,都被暗红色的棉线死死缠住,一圈又一圈,象是为了防止它们发出任何声响。
在庙门前的供桌上,没有香炉,只有一排排黑色的蜡烛,蜡泪流得到处都是,凝结成黑褐色的块状物,散发着那股杨奇闻到的香灰味。
看这小庙的砖石成色和风化程度,这庙存在的年头,绝对比这栋医疗中心要久远得多。
或者说…思嘉佩玛这座光鲜亮丽的医疗中心,根本就是直接盖在庙上面的!
“咕噜…咕噜…”
一阵低沉的水声,突兀地传入杨奇的耳朵。
他低下头,发现房间地面上有一段不规则的排水格栅。
那水声,就是从格栅下面传来的。
声音低鸣、空洞,带着回响。
作为一名潜水员,杨奇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那是地下水在巨大的空腔里流动的声音。
这下面…是一个溶洞!或者是喀斯特地形中的竖井!
杨奇心中瞬间雪亮:这座庙,是建在一个直通地下暗河的溶洞口之上的!
“过来…”
那个无声的呼唤再次在他脑海里响起,比在大厅时清淅了无数倍。
这一次,杨奇感觉到了,那个声音,就是从这庙里传来的!
杨奇走进房间,想要推开庙门,看看里面是什么。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