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堡,国王寝宫。
清晨的阳光通过高大的拱窗,将寝宫染成一片刺目的金红。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熏香和崭新布料的气息。
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脚尖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华丽的地毯。
她挥手屏退了侍女,寝宫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瑟曦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角,声音平稳地道:“乔佛里,今天审判艾德·史塔克,你要记住你外祖父泰温公爵的命令。”
乔佛里对着落地镜整理着领口的金狮别针,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
瑟曦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听着,我的孩子,艾德·史塔克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你外祖父需要他活着。”
乔佛里镜中的眉毛挑了一下,露出一丝困惑和厌烦:“为什么?他杀了父亲!他该死!”
“他当然该死!”
瑟曦的眼中闪过怨毒,但随即冷静下来:“但现在杀了他,对我们没好处,你舅舅詹姆还在罗柏·史塔克那个小狼崽子手里,我们需要用艾德去交换詹姆,明白吗?他是我们换回詹姆的唯一筹码!”
乔佛里的嘴角撇了撇,显露出明显的不情愿:“为什么不用他的女儿,珊莎还在红堡,让她去交换!”
瑟曦向他耐心解释道:“小乔,珊莎会用来换回凯冯叔叔的孩子,我们有太多人在北方人手里了。”
“该死的!”
乔佛里目光中的阴霾挥之不去,他讨厌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尤其讨厌那个让他感到压迫的外祖父的命令。
瑟曦盯着儿子镜中的眼睛:“所以,在审判大会上,你要宣布,念在艾德·史塔克曾为王国效力,也曾是先王的挚友,根据古老的传统与律法,给予他披上黑衣、前往长城赎罪的机会。这是国王的仁慈,更是你外祖父的意志,记住了吗?”
乔佛里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顺从”的表情,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带着一种被压抑的烦躁和敷衍:“知道了,母亲。”
瑟曦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想到泰温的权威和詹姆的安危,她只能选择相信儿子至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持表面的服从。
“很好。”
瑟曦点点头,正想再叮嘱几句细节,寝宫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乔佛里不耐烦地喊道。
他优雅地向国王和王后行礼:“陛下,太后,日安,请原谅我的打扰,有几份关于王室舰队修缮经费的紧要文档,需要国王陛下过目签批。”
他手中确实捧着一卷羊皮纸。
瑟曦皱了皱眉,对小指头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有些不满,但财政事务也确实重要。
她冷冷道:“快些处理,贝里席大人,国王陛下马上要去主持审判。”
“是,太后陛下。”小指头躬敬地应道。
说完,瑟曦便离去。
小指头走到乔佛里身边,将羊皮纸摊开在旁边的鎏金小几上,手指点着几处关键数字,声音平稳地解释着:“陛下,您看这里,龙骨更换的费用,还有这里,新帆布的采购——”
乔佛里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扫过那些枯燥的数字,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来的审判大会,想象着艾德·史塔克匍匐在他脚下的场景。
忽然,他象是想起了什么,打断小指头:“贝里席大人,我记得你以前认识艾德·史塔克?在他来君临当首相之前?”
小指头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追忆:“啊,是的陛下,我和他的夫人关系匪浅,因此与艾德大人也打过几次交道,那时的艾德公爵—嗯—和现在一样,是个非常重视荣誉的人。”
乔佛里嗤笑一声:“重视荣誉?重视荣誉就是谋杀国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小指头微微欠身,圆滑地说:“陛下的洞察力令人钦佩,艾德公爵的所作所为,确实沾污了荣誉”二字,不过,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这样一位曾经位高权重,如今却犯下如此重罪的叛徒呢?是彰显您无边的仁慈,还是展现您作为国王不可动摇的威严?”
乔佛里想起了母亲刚才的叮嘱,下意识地撇撇嘴:“我会让他活着去长城。”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
小指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他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在思考,然后缓缓道:“仁慈固然是一位优秀国王必备的品质,不过请恕我直言,陛下,相比之下,一个国王最强大的根基是不容置疑的力量而非仁慈,陛下,世人会如何看待一位国王呢?他们会看他如何对待敌人,如何维护王权的尊严,过分的仁慈,有时会被误解为软弱。”
他看到乔佛里的眉头皱了起来,便继续轻声细语:“想想您的父亲,劳勃陛下,他是如何赢得铁王座的?是靠着无与伦比的勇武和铁腕,他亲手用战锤终结了雷加,想想北境那个罗柏·史塔克,他在战场上培育他的野心,如果他得知,您放过了艾德·史塔克—他会怎么想?北境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乔佛里国王心慈手软,甚至畏惧他们。”
“畏惧?!”
乔佛里像被蝎子蜇了一样跳起来,眼睛因暴怒而圆睁,脸颊涨得通红、
“我是国王!我怎么会畏惧那些北方佬!塔克他杀了我父亲!他该死!”
小指头立刻做出徨恐的姿态,深深鞠躬:“陛下请息怒,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担忧某些愚昧之人可能的误解,陛下您的力量毋庸置疑,只是有时候,一个强有力的信号,胜过千言万语。”
他抬起头,看着乔佛里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知道自己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
他谦卑地退后一步:“文档稍后再请陛下签批,不打扰陛下准备审判大事了。”
说完,他再次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