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见浊,众生浊
“逻辑小队、二强小队,好象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江小刀偏过头,脸上满是无奈:“怎么咱们就挖了一堆空棺材出来?”
暴雨倾盆的树林中,自强小队的几人抹着脸上雨水,神色都有些。
雨水顺着江小刀的脸颊不断滑落,他抬手抹了把脸,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在相隔不过几十米的范围内,三个深坑赫然在目,坑边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不断塌陷,边缘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三口漆黑的棺材静静地摆放在泥泞的地面上,棺盖都被掀开,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边,露出里面空荡荡的黑暗。
“他们有毛病吧?”
玲玲气鼓鼓地抬起脚,泄愤似的踢了一脚最近的棺材,溅起一片泥水:“弄这么多假墓千什么?这不是存心耍人玩吗?”
老黄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喘着粗气,他的裤腿上沾满了泥浆,鞋子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不明摆着吗?”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是为了防着我们这些挖墓的。古往今来,哪个大墓没点障眼法?”
徐婶慢条斯理地收起织了一半的毛衣,针脚细密的毛线在雨水中闪着微光,她抬头看向正在检查地面的张叔:“小张啊,你眼神好,看看这附近还有别的墓吗?”
张叔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泥土,又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植被分布,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这附近应该是没有了。”他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要找的话,就得扩大搜索范围了。”
江小刀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得了。”他叹了口气:“我问问那位郑总吧。”
说着,他闭上眼,在心底呼唤:“美女郑队长啊,你也帮帮我们这边呗?我们这边遇到点麻烦。”
郑琴的声音很快在他脑海中响起,冷静而清淅:“你们是不是挖出了三口空棺?”
江小刀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不愧是你,确实如此。三口棺材,里面比我的钱包还干净。”
“我们这边得到了一个‘命’字牌,二强小队得到了‘劫”字牌。”
郑琴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明显比平时慢了一些,似乎在思考什么:“这应该分别映射佛教五浊中的命浊、劫浊。那么你们遇到的,就应该是见浊。”
“等等等等?”江小刀皱起眉头:“我虽然不知道五浊是啥,但你这不是只有俩吗?
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哪一个了?”
“推演过程很复杂,你不需要知道细节。”
郑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现在听我说完。所谓见浊,本质属于‘见惑”,即因错误知见产生的迷惑。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守陵人的墓,加之副本给了你们盗墓工具,这就让你们错误地以为需要找到墓穴位置、挖进去就可以。实际上,真正的墓很可能根本不是‘墓’的样子。”
江小刀不耐烦地喷了一声,雨水打在他的睫毛上,让他不得不频繁眨眼:“美女郑队长,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你不是能掐会算吗,直接告诉我怎么找到目标不就行了?”
“信息不够,推演不出。”郑琴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江小刀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一丝无奈:“我告诉你这些信息,也是在补全你们小队的认知。现在你带着这个认知,再仔细检查一下那三口棺材,然后再和我交流。”
江小刀睁开眼,玲玲立刻凑了过来,她的发梢还在滴水:“小刀哥,郑队长怎么说?”
“那女人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江小刀挠了挠头,水珠四溅:“她说什么守陵人的墓根本不是墓之类的。反正先按她说的,再检查一下棺材吧。”
他走到最近的一口棺材旁,弯下腰仔细查看。
棺材内部空空如也,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木质表面光滑得象是被打磨过,张叔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以前小说里不是有那种桥段吗?人躺进去后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江小刀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棺材盖上有东西吗?”
说着,他单手抓住棺材边缘,肌肉绷紧,竟然将沉重的棺材盖整个翻了过来,棺材盖背面同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有雨水在木板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洼。
就在这时,郑琴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比平时更加清淅:“推演出来了,你们需要进棺材,到时候就能破解见浊。”
江小刀猛地直起身子,差点撞到身后的张叔:“真的需要进棺材啊?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我很确定。”郑琴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但是进棺材的三个人会有生命危险。你们需要度过劫难,才能够通关。”
江小刀整个人僵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老黄、徐婶、玲玲和张叔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什么情况,江小刀深吸一口气,涩声道:“郑琴说了,需要有三个人躺进棺材里,但进去的人会有生命危险。”
“那我去吧!”玲玲立刻举手,她的眼晴在雨幕中闪闪发亮。
徐婶头也不抬地继续织着毛衣,针脚依然整齐:“你们俩年轻人是要冲在前边扛事的,要进也是咱们三个老家伙进。”
老黄哈哈一笑,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洪亮:“就是了,就算我们真死了,你们俩努点力,把咱们复活了就行呗。”
江小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水珠四溅:“老东西,你知不知道复活一个人要多少积分啊!等我们复活你们仁,我们兄妹俩怕是和你们现在一个年纪了!”
张叔拍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复杂纹路的药囊:“那就想办法别让我们死。”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雨声中格外清淅:“这里面的药丸你全都认得,有必要的话,用它救活我们。”
江小刀为难地看向玲玲。
然而,玲玲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象是雨夜中的星辰,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哥,张叔叔说得对,我们别让他们出事就行!”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乐观—”江小刀无奈地摇头。
徐婶收起毛衣针,慢悠悠地站起身:“别罗嗦了,年轻人要听长辈的话。”
她走到最近的一口棺材前,动作利落地翻身进去,躺在棺材底部:“来吧,帮我盖上。”
另一边,张叔和老黄也分别选了一口棺材躺了进去。
“本来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咱也算提前体验了一下躺棺材。”
老黄躺在棺材里,还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棺材板,声音在木质结构中回荡:“别说,还挺舒服?就是有点凉。”
张叔在另一个棺材中闷闷地回应:“黄大哥、徐大姐,我可还年轻着呢,半截身子入土的只有你们。”
江小刀看看他们,长长地叹了口气。
玲玲已经行动起来,她轻松地扛起那些沉重的棺材盖,轻巧地将它们一个个盖在棺材上,而当最后一个棺材盖被扣上时,三个棺材突然同时剧烈震颤起来!
“轰隆一”
棺材内部传出老黄、徐和张叔三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声音凄厉得不象人类,仿佛正在经历某种难以想象的痛苦!
棺材板被撞得砰砰作响,整个棺材都在泥地上跳动,似乎里面的人正在拼命挣扎,雨水打在震颤的棺材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江小刀和玲玲脸色大变,正要上前查看,棺材却突然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雨中的树林,只有雨水打在棺材板上的滴答声,象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党骆村中。
陈勇生的请神状态已经结束,他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关圣帝君的气息已然从他身上褪去,那柄大关刀也消失不见,只馀他一人跪坐在暴雨的泥泞中,重重喘看气。
常海缓步走向跪坐在泥水中的陈勇生,来到了他身后。
“老大。”常海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闽南特有的腔调。
他慢慢蹲下身,将手搭在陈勇生湿透的肩膀上,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与陈勇生身上的汗水混在一起。
常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晴,开始用纯正的闽南语低声吟诵:“保生大帝在上,弟子常海虔诚叩请。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每个音节都带着特有的韵律,仿佛在唱一首古老的祷词,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能打断他的虔诚。
“恳请大天尊降下神力,治愈病痛,消灾解难———”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四周的雨声似乎都静止了一瞬。
随后,一道清冽的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陈勇生身上,那光芒如同初春的山泉,清澈而温暖,陈勇生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多谢。”陈勇生声音沙哑,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两人并肩而立,望向眼前的骆村,雨幕中,那景象令人毛骨惊然。
数十个村民被整齐地斩断手脚,象一截截人棍般在地上蠕动!
断肢散落各处,有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仿佛不甘心地想要爬回主人身边,鲜血混着雨水,在泥地上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豌蜓流向低洼处。
最令人胆寒的是,这些村民竟都在放声大笑。
他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一个失去双腿的中年男人正用断臂撑着地面,像条虫子一样扭动着爬向一个同样失去四肢的年轻女子,两人碰头后,竟然开始疯狂地亲吻,牙齿碰撞的声音清淅可闻。
“这种场面”方诗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和妹妹方诗梅共撑一把油纸伞,缓步走来。
“连我们都觉得恶心了。”方诗梅接过姐姐的话,精致的眉头紧紧皱起。
陈勇生神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切:“至少他们再也拦不住我们了。”
常海却皱起眉头,雨水顺着他的皱纹流下:“奇怪,为什么系统还没提示任务完成?”
“嘻嘻嘻—”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屋檐下传来。
戚笑蹲在那里,黑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他怀里抱着那本从不离手的笔记本,正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现在转身离开,不就知道了?”戚笑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晴在雨幕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陈勇生皱眉思索片刻,对常海点了点头:“你去试试。”
常海应了一声,驼着背慢慢往村口走去,他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地上蠕动的“人棍”。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常海,方家姐妹趁机凑到陈勇生身边,一左一右地站定。
“刚刚常海说”方诗兰轻声开口,声音如同细雨般轻柔:“他也垂涎我们呢。”
“他这么丑,心里也这么阴暗。”方诗梅接话道,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啊?”
两人同时仰起精致的脸庞,眼中带着楚楚可怜的光芒:“阿勇哥,你可要保护我们。
北陈勇生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现在不是内订的时候,收起你们的魅惑。”
姐妹俩对视一眼,不但不恼,反而娇笑起来。
方诗兰在陈勇生左脸上亲了一口,方诗梅立刻在右脸上补了一下,陈勇生面不改色,自光始终追随看渐行渐远的常海。
就在常海的脚即将踏出村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地上蠕动的村民突然集体僵住了,就象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的身体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却诡异地静止在原地,雨水顺着他们的脸庞滑落,滴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紧接着,他们的头颅以完全相同的角度,齐刷刷地转向常海远去的背影,随即数十双充血的眼睛晴同时睁开,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那个驼背的身影。
“我们还在狂欢!”
一个失去双臂的老妇人率先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尖锐得不象人类,象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刮擦,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断臂处的伤口蠕动着,喷出细密的血珠。
“大家这么快乐,难道你不快乐吗?”
一个年轻男子紧接看喊道。
他的双腿从膝盖处被整齐切断,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他蠕动着残缺的身体,伤口在泥水中拖出长长的血痕。
“回来!和我们一起!”
数十个村民同时张开血淋淋的嘴,齐声喊道!
他们的嘴角撕裂到极限,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眼睛里却充满疯狂,他们下巴几乎脱白般垂到胸前,从那些黑洞洞的口腔中,爆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
那笑声如同千万把利刃,刺穿雨幕,直插众人的耳膜!
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周围的雨水都被震得四散飞溅。
陈勇生的双手猛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一点点上扬,最终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哈———哈哈哈———”他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痛苦的颤音。
方家姐妹最先崩溃。
方诗兰一把抱住妹妹,两人的嘴唇狠狠撞在一起。
方诗梅的牙齿磕破了姐姐的嘴唇,鲜血顺着她们交缠的舌尖滴落,方诗兰的指甲深深掐进妹妹的后背,在白淅的皮肤上留下十道血痕,她们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
常海则象个孩童般在泥地里打滚,他的脸上带看天真无邪的笑容,双手捧起泥水往头上浇。
“好玩!真好玩!”他咯咯笑着,泥浆灌进他的嘴里,又从鼻孔喷出来。
陈勇生的眼球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他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渗出,颤斗的手指伸向腰间的令牌,却怎么也解不开系绳。
戚笑蹲在屋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我知道你找钟镇野来杀我了噢。”他看向陈勇生,轻声说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陈勇生拼命摇头,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笑声,他的眼角笑出了血泪,混合着雨水流下。
“对噢,你不记得了”戚笑歪着头,黑发滑到一边,露出惨白的脸颊。
“没关系。”他的声音变得十分轻柔:“这样吧,你们几个变成我书里的角色,任我操纵好不好?这样,我就救你们噢。”
陈勇生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的手指终于扯开了令牌的系绳,却在剧烈的笑声中失手将它掉进泥里。
“哈哈哈———”他狂笑着,一把撕开湿透的上衣,跟跪着扑向方家姐妹。
见到他走来,方诗兰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她立刻松开妹妹,张开双臂迎上去,方诗梅也不甘示弱,她也扑了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陈勇生的腰。
三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在泥水中翻滚,笑声、喘息声、肉体碰撞声混成一团。
就在这最混乱的时刻,被姐妹俩紧紧缠住的陈勇生,突然向戚笑伸出手。
他的手指痉孪般张开,指甲缝里满是泥污。
“我答应——”他的声音嘶哑得不象人类:“我答应!”
戚笑开心地笑了。
他翻开笔记本,握紧那支笔,在纸上用力写了起来,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淅